陈年假酒_

沉船（卜岳 完结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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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ART 2


他们不是同时进公司的。岳明辉要比卜凡早一个月。那天卜凡背着双肩包走进宿舍跟大家鞠躬问好，岳明辉正在被李振洋摁着脑袋整理衣柜。

卜凡进门就看到李振洋压在岳明辉背后，岳明辉半个人被摁在衣柜门上，操着一口京腔求饶：“诶我艹，我错了我错了你松开我再也不穿你袜子了，你说我是队长！我一中年人你这么瞎搞哎哟喂…”

“老子今天弄死你我。”李振洋刚撂下狠话，察觉身后门开了有人进来，以为是李英超，头也没回就开始控诉岳明辉的罪行：“小弟你过来瞅瞅你妈妈，一天天得得嗖嗖的。”

没有听到李英超的回应，李振洋转过头瞅见一个跟自己差不多的高个儿，背着包拖着行李，应该就是新队友。

李振洋放开岳明辉，朝着卜凡点了点头，说：“你好，我是李振洋。”

卜凡半鞠躬回应了一句：“你好我是卜凡凡。”刚想和另外一名队友问好，那人转过头来，卜凡愣住了。

岳明辉倒是坦然，偏头看卜凡：“哟，真巧。”

李振洋瞥了眼岳明辉：“认识？”

“一面之缘。”岳明辉扯了扯揉皱的衣服下摆，朝卜凡伸出手，“以后请多关照。”

卜凡点了点头，伸手与他相握。

李振洋提着卜凡的箱子进屋要给卜凡介绍他住哪个屋，转头看到岳明辉又吼开了：“嘛呢你，帮人家拎包过来啊。”

卜凡扛起包往屋里冲：“没事我自己拿就成。”


岳明辉只字不提那一夜，卜凡也识趣不再提及。

哪怕他知道自己对岳明辉的感情一日比一日强烈。

起初只是每天陪着他上班就够，之后是想二十四小时粘着他，再之后发展到只要听到岳明辉三个字，就自动开启雷达模式，不肯放过与他有关的一切。

刚才岳明辉喊他下楼帮自己买瓶水，他点头应了声就下楼，进小卖部拿起一瓶茶派直接付账，付完帐出来才发现不对劲。

他没问岳明辉想喝什么，岳明辉也没说，可是他就是记得岳明辉喜欢喝这个，像是最低级的非条件反射。
这不像我。卜凡在公司门口掐了烟摔在地上，懊恼地挠了挠脑袋。


“凡砸，愣着干嘛呢，水买了吗？过来训练呐！”岳明辉在公司二楼扯着嗓子喊卜凡，卜凡抬头看到他的小辫儿在夕阳下闪着金光，整个人被光晕包围，看不太清楚。

“来了来了！”卜凡回了一句，揣着水转身登登登跑上楼。

他是我的哥哥。我的队长。卜凡心想，他很喜欢我这个弟弟，会喊我凡子，这就够了。


可是明明就知道是不够的。人的占有欲像一棵藤蔓，逐渐生长把自己的心绊住，又不安分的想去缠住另一个人的心。

卜凡下了晚课，因为动作不达标被老师单独留下来加训，等到他要走，公司里只剩他一个。

所幸哥哥们还算有良心，留了一辆小宝马给他。骑着小宝马风尘仆仆回到家，家里只剩厨房灯还亮着，岳明辉穿着一身家居服在泡面，背对着卜凡。

那身家居服明明很普通，可能只是领口大了一点，从后面可以看的岳明辉的蝴蝶骨。

卜凡带上门，从背后抱住岳明辉。

岳明辉本来正泡着面呢突然给人搂住，吓得他差点把调料包洒了。偏头看见是卜凡才放下心：“怎么才回？哥哥要煮面，等下分一半给你啊。”

“岳明辉”，卜凡把脑袋搁在岳明辉脖子上，“你是不是都忘了。”

岳明辉洒调料包的手一顿，心知这个事情不论如何还是没能就这么过去。

他低下头：“我没忘，凡子。可是咱不能这样。”

卜凡是他为数不多的419对象，进公司之前公司对他的要求就是整理好自己的过去。卜凡是他的过去之一，也是唯一他无法整理掉的。

“不能哪样。”卜凡不依不饶。

岳明辉伸手把烧水的电磁炉关了，厨房突然安静下来，只剩他俩的呼吸声。

“凡子，我们是彼此的过去。那么那些…”岳明辉斟酌了一下，“事儿，就该在过去。”

“可是我不想过去。”身后人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，语气委屈得要溢出来，让岳明辉狠不下心再说任何狠话。

岳明辉把水倒进泡面碗，盖上盖子，掰开卜凡环绕在自己腰间的手。

“凡子，你还小。”岳明辉转身抬手揉了揉卜凡的脑袋，卜凡新剃的寸头，发根贴着头皮，有些扎手。

“算了，凡子。”话音未落，卜凡的唇就贴了上来。岳明辉被压在灶台上动弹不得，承受着卜凡的吻。

暴躁且毫无章法的吻，一路从岳明辉的唇向下梭巡，停留在岳明辉的锁骨上，卜凡狠狠地咬了口岳明辉的锁骨，咬得岳明辉闷哼出声，手撑着灶台才稳住身形。


岳明辉知道卜凡想要什么。

卜凡还年轻，想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。

但岳明辉不一样，他人到中年，只想发一场轰轰烈烈的财。

岳明辉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，十几岁的男孩把爱情看得比天大，喜欢上了就一味横冲直撞想就这么撞进对方心里。可是在遇见卜凡之前岳明辉的心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痂，卜凡撞不进去。

小男孩儿头破血流，最后只能认输离开。


Part 3


那晚之后没多久，卜凡收到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，在做爱豆和做模特之间挣扎了一段时间，选择了后者。
于是他背着包离开公司，走上另一条路。

离开公司那天其他三个人出来送他，岳明辉上前给了他个拥抱说“有空常联系。”卜凡低低回了句“好。”


然后他在离开的大巴上翻出手机里岳明辉的联系方式，一点一点删了个干净，最后停留在他们某天一张合照上。

那天是他的生日，他们四个人，李振洋和他一左一右把岳明辉抬起来，小弟在旁边吃瓜，懵懵懂懂的。
他们都笑的很开心。

唯独这一张，卜凡下不去手删掉，最后长按照片，选择了“隐藏此照片”。


很久之后卜凡又去了一次广州，去走一场秀，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级别，一场走下来可以在寸土寸金的珠江新城两岸还个首付那种。

可是卜凡很想再回一趟18岁那一年的酒吧，在广州城乡结合部的酒吧里，那个人凑过来，为他点了一杯可乐。


耳畔传来化妆师提醒他回神，闭上眼。

化妆师是广州本地人，闲暇时喜欢给卜凡科普粤语。
卜凡一时兴起问他为什么你们粤语里，谈恋爱叫拍拖。

“因为过去在珠江，木船无力航行，就挂幟在汽船上，由汽船拖着走，到了浅滩，汽船无力驶入，就由木船靠岸，将人和货物载出来搬上岸。一路上互相帮忙，终于并排驶入码头。”

说完之后化妆师神秘一笑，接着说：“所以我们粤语里还有一个词叫「沉船」，就是指人在蒲的时候爱上蒲的对象，叫沉船。”

蒲，粤语里约炮的意思。


那个时候他跟岳明辉已经失去了联系，岳明辉这个名字在他脑子里成了一个画面，是很多年前那家酒吧里，那人抬头时，睫毛映在下眼睑的阴影。

他应该早些知道的，可是已经过了太多年了，岳明辉，你甭来救我了，我已经溺死了。

卜凡低着脑袋应了句“你们广东人真能整这些七七八八的花样”，经纪人走过来提醒他差不多要准备上台了，卜凡说行，起身调整状态。

这一台卜凡走开场，在后台等着主持人介绍的时候捕捉到一句，“今天我们还邀请了内地知名男团BC221的队长岳明辉先生…”

卜凡呼吸突然一滞。

BC221。岳明辉。恍若隔世的两个词。

他曾是他们的一员，他曾睡在他枕边。


音乐响起，卜凡深吸一口气走上台，在路过岳明辉的时候用余光瞟了一眼。

台下的男人一身黑西装笔挺合身，这些年岁月打磨更多了几分沉稳，似乎正昂头在看他。

卜凡转身，下台，走过幕布，隐入后台。

自此经年，船沉海底，海面上还是一片平静。




END